没有聚在一起的团圆年

●谭金凤

　　印象中，过年是这样，爸爸在和左邻右舍们互相问候，妈妈在家躺着看熟悉的春节联欢晚会，我和弟弟在坪里放鞭炮，而不放心我们玩耍的奶奶坐在门口的靠背椅上看我们笑，放完的烟花和鞭炮堆成足足有半米高的小山，燃烧的废纸盒升起一团明亮亮的火焰，当新年的钟声敲响，爸爸会准时点燃礼花，我们会重新聚一起搓着手欢呼，抬头所看天空到处是五彩斑斓的，然后对着绽放的烟花双手交叠许下我来年小小的愿望，以前我在许愿的时候都是先求菩萨保佑自己可以发财，而在长大以后都是求家人平安，因为没有什么比家人平安健康更重要。但这热闹仿佛已经离我很远了，因为疫情影响，爸妈很久没有回来，慢慢的我也不再期待过年，因为这一天对我来说已经同平常无二，我们家很久没有灯火通明了。

　　2022年1月29号，距离除夕只有两天，当我还在睡梦中时，妈妈的电话便打来了，她焦急地说:“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?你姑姑说奶奶在家摔了一跤，动不了了，你赶紧回去!”说完便挂掉了电话。我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，因为奶奶平时力气和说话的声音比我都大，但我还是赶紧从床上弹起来，赶到医院等姑父她们把奶奶从老家送过来。见到奶奶时，我发现她的白头发和脸上的褶皱又多了，被大姑和二姑父一左一右地搀扶着，像极了一棵很老的树，需要棍子来支撑着。她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你穿这么点衣服冷不冷啊!”“您别管我了，头晕不晕，有没有摔到啊?”“头不晕，手撑在地上了，眼睛也好，就是不知道怎么就摔了动不了……”我们把她扶上轮椅时她痛得气喘吁吁的，做完检查提示腰椎压缩性骨折。奶奶很固执，坚决不住院，一方面可能是她不想给家里增添负担吧，以前过惯了苦日子的老人总是舍不得花钱;另一方面来自她那固执要强的个性，因为她从来没有在外面睡过一天，姑姑们的家就算不远，也没有在她们那里过夜过。医生说前三天会比较痛，而且需要卧床静养1-3个月。回家路上天空下起了雪，冷风吹得刺骨，我的手脚都是冰凉的，但是心里却很温暖，幸运的是奶奶并无大碍，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关心照顾她的家人。

　　二姑和我一起安顿好奶奶以后才回自己家，并告诉我如果奶奶痛得厉害的话再送去医院。奶奶她一定很痛，还一直嘴硬地说她没事不需要我们照顾，家人们在的时候她一声不吭，等他们走后，我坐到客厅里，她一声一声的“唉哟”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我的心上。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，好想我可以给奶奶打上止痛针就好了，可惜我做不了，只能坐在床边陪着她，听她絮絮叨叨地对我说:“哪一天街上赶集，我带你去买新衣服，这天太冷了。”“好冷的，凤坨，你快点去睡觉，我没事……”听到奶奶这些平时对我常唠叨的话语，我的鼻子酸酸的，眼泪的开关就失控了，乃至于爸妈和我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我都没敢对着摄像头。

　　人老了真的是一个很孤独的事情，爷爷走得早，我还没出生就去了另一个世界，奶奶独自生活了二十多年，不是儿女们不孝顺，而是为了生活大家都在努力奔波。幸好家人们都很团结，一起努力解决困难，小姑带头说等她回医院上班了，就先把奶奶接去她家照顾一个月，然后再由其他姑姑们轮流接奶奶回去照顾。除夕晚上，姑姑们不约而同地来陪奶奶聊天守岁，初一都来给她拜年，一起照顾她的饮食起居，并和我爸妈通视频要他们放心。奶奶的疼痛一天比一天减轻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!

　　其实在这之前，我都很难感受到生活的不易。疫情当前，有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，家人们平安健康，已经是难得的幸福。在千千万万个小家中，有许多人在春节期间仍然坚守岗位，虽然空间上没有聚在一起，但是我相信他们的心都是紧紧和家人在一起的，就像我们这个小小的家。只要大家团结一心，凝聚在一起，就没有什么寒冬是不能跨越的。